元明間《輿地圖》源流考思
A Stuty on Source and Course of many“Yü-Di-Tu”Between the Yuan and Ming
[摘要]
元明之際,中國有多種重要地圖均名為“《輿地圖》”。筆者認為,這些同名地圖都源出於朱思本的《輿地圖》。
During the Yuan and Ming Dynasty, there were many variant important maps which were all called “Yu-Di-Tu”(Geography map) . The author believe these maps with all sourced from the “Yu-Di-Tu”(《舆地图》) written by Zhu Si-Ben(朱思本).
[關鍵詞] 《輿地圖》 朱思本 清濬 李澤民 烏思道
元明間《輿地圖》源流考思
一、問題的提出
元明之際,中國有多種重要地圖均名為或別稱為“《輿地圖》”,例如:元代朱思本、清濬、李澤民等人各自所繪的地圖。這些地圖都是明初《大明混一圖》及同時期朝鮮《混一疆理歷代國都之圖》的重要底圖,但因許多圖幅資料亡佚而令其間關係顯得錯綜複雜、撲朔迷離。
據今所知,《大明混一圖》及《混一疆理歷代國都之圖》早過狄亞士(Bartolomeu Dias,
1451-1500)1488年發現好望角約100年前﹐已繪畫了南非的大三角。《大明混一圖》繪於約洪武廿二年(1389)[1]。《混一疆理歷代國都之圖》據作者之一權近跋,成於明建文四年(1402年)。這兩圖類似,應有相承關係。有明一代﹐中﹑朝關係甚是密切﹐使者往還頻繁﹐皇帝常親自接見﹐賜書贈圖不鮮。以權近而言﹐就曾數度奉使﹐如洪武二十九年九月十一日入朝﹐明太祖曾敕留文淵閣﹐命游觀三日並賦詩﹐同時又御賜詩三篇[2]。他應有可能看到過《大明混一圖》。另其圖跋有“惟吳門李澤民《聲教廣被圖》﹐頗為詳備﹔而歷代帝王國都沿革﹐則天台僧清濬《混一疆理圖》備載焉。建文四年夏﹐左政丞上洛金公﹐右政丞丹陽李公﹐燮理之暇﹐參究是圖﹐命檢詳李薈﹐更加詳校﹐合為一圖”云云[3]。可見清濬、李澤民二人之圖,確為《混一疆理歷代國都之圖》,甚至《大明混一圖》的底圖。
李澤民《聲教廣被圖》已佚,該圖或另名為《輿地圖》、《聲教被化圖》[4]。清濬所繪地圖除《混一疆理圖》外,又有《輿地圖》、《廣輪疆里圖》等稱,幸賴明嚴節摹繪、葉盛刊載,才得窺其概貌[5]。至於朱思本的 《輿地圖》,端靠明羅洪先的《廣輿圖》方能保存下來[6]。這麼多《輿地圖》,只是名稱偶同、都用常見輿圖通名,還是有其他因果、源流關係?
拙以為,元、明之際的多種同名《輿地圖》,都源起於朱思本的正名地圖[7]。
由於史料缺乏、多圖亡佚,實難以獲取準確的真象,更兼筆者年事已高、精力有限,也未能展開詳盡的考訂。唯多年流連徘徊於史料之中,有些感想不欲長埋心底,於是不顓翦陋炮製成章,姑且將一孔一得之見拋出,權作引玉之磚。
二、地圖年代排比:
為使敘事明白、線索清楚,先把筆者認同的相關地圖先後年代略加排列。
[元代]
朱思本(1273-1333) 《輿地圖》[繪於至大四年-延祐七年(1311-1320)]
清 濬(1328-1392) 《廣輪疆里圖》 [成於至正二十年(1360)。其所作地圖又有《輿地圖》、《混一疆理圖》等名]
李澤民 《聲教廣被圖》 [或作於1360年後;另有至順元年(1330)之說。其所作地圖另有《輿地圖》名,或又作李汝霖《聲教被化圖》]
烏斯道(1314—1390?)刻《輿地圖》 [其序文約作於1361-1368年間]
[明代]
清 濬參編(?) 《大明混一圖》 [作於洪武廿二年(1389),或又名《混一疆理圖》]
(朝鮮)金士衡、李茂、李薈、權近《混一疆理歷代國都之圖》[建文四年(1402)作]
嚴節(貴中)摹繪清濬《廣輪疆里圖》[景泰三年壬申(1452)]
葉盛《水東日記》卷十七刊嚴節摹繪清濬《廣輪疆里圖》[見弘治間(1488-1505)刊本]
朱思本繪﹑羅洪先增纂《廣輿圖》[嘉靖二十年(1541)成﹐嘉靖卅四年(1555)印]
三、諸圖源流推論
茲據上引年表,並輔以後附資料輯錄,就諸圖關係予以管窺蠡測,謹望博雅君子有以教我,並匡不逮。
(一)烏斯道在元末所刻的《輿地圖》非其本人所繪,他僅作序或略為修訂
欲理清上述複雜關係,烏斯道(1314—1390?)〈刻《輿地圖》序〉實為重要一環,該文由名古屋大學宮紀子教授首先披露[8]。那麼,烏斯道此文作於何時?從《春草齋集‧文集》所列諸序看,〈刻《輿地圖》序〉前、後篇多敘元代年號及史事,故該序所云“本朝李汝霖《聲教被化圖》”的“本朝”應指元代,該序寫作及刻圖事均完成於元末;而由序文提及《廣輪圖》,可推斷序文作於清濬繪畫《廣輪疆里圖》的1360年至明朝建立的1368年間。至若烏序中提及的“李汝霖《聲教被化圖》”、“及考李圖”、“今依李圖格眼﹐重加參考”、“茲圖”、“獲成此圖”諸語,可見其所刻者為李汝霖的《聲教被化圖》,非烏斯道本人所作,他只是予以重訂並為之作序。
(二)烏刻《輿地圖》即李汝霖《聲教被化圖》,或即 李澤民《聲教廣被圖》
烏斯道序文標明“刻《輿地圖》”,而據內文稱引所刻為“本朝李汝霖《聲教被化圖》”,可見《聲教被化圖》別稱《輿地圖》。但權近的《混一疆理歷代國都之圖》跋則云“吳門李澤民《聲教廣被圖》﹐頗為詳備”[9],是故有理由推論此李汝霖《聲教被化圖》或即為 李澤民《聲教廣被圖》;由李之評論《廣輪圖》,亦可見該圖比清濬繪畫《廣輪疆里圖》的1360年為晚出。
(三)烏刻《輿地圖》應即羅洪先參考過的“元朱思本﹑李澤民《輿地圖》”
烏斯道序文既以所刻《輿地圖》為元代李汝霖《聲教被化圖》,而明代羅洪先在編撰《廣輿圖》時則謂參考過“元朱思本﹑李澤民《輿地圖》”[10]。則此二圖之密切關係又躍然紙上。此《輿地圖》自為朱思本原繪,後來李澤民應對之有所修訂或增益。
(四)經李澤民修訂的朱思本《輿地圖》或係圖集,《聲教廣被圖》為其中一幅
眾所周知,朱思本所繪《輿地圖》(或記為二卷),由羅洪先增修成《廣輿圖》集。李澤民在羅洪先之前參與修訂的《輿地圖》,可能亦為一圖集。同時,又令人猜想《輿地圖》為一總名,而李澤民(或李汝霖?)的《聲教廣被圖》(或《聲教被化圖》?)或為其別名,另也可能是他本人增廣的圖集其中一幅。
(五)《大明混一圖》、《混一疆理歷代國都之圖》域外圖形未必來自李澤民圖
上面提過,《大明混一圖》、《混一疆理歷代國都之圖》極早繪出南非的“大三角”,並為羅洪先《廣輿圖》中的〈西南海夷圖〉所本,而令世人刮目相看。可是此域外圖形出自何圖何典,卻亦使今人傷透腦筋。《混一疆理歷代國都之圖》權近跋[11]謂其底圖有二:吳門李澤民《聲教廣被圖》﹐天台僧清濬《混一疆理圖》。清濬圖據後來嚴節摹繪、葉盛《水東日記》卷十七[12]所刊來看,主要是元代本朝疆域。由於李澤民圖未見,所以論者多將希望寄託其上。不過李澤民做過修訂的《輿地圖》原作者朱思本早已聲稱“至若漲海之東﹑南﹐沙漠之西﹑北﹐諸番異域﹐雖朝貢時至﹐而遼絕罕稽。言之者既不能詳﹐詳者又未必可信﹐故於斯類﹐姑用闕如。”[13]至於李氏的《輿地圖》,據烏思本序所言也是“詳之於各省﹐略之於遐荒”[14],可見其輿地總圖也僅涉域內。
因此,在《聲教廣被圖》得窺全豹之前,《大明混一圖》等所繪出的南非“大三角”,未必出自李澤民之手。換言之,所謂李澤民《聲教廣被圖》未必是《大明混一圖》、《混一疆理歷代國都之圖》域外圖形的來源。是故,吾人須將思路拓寬、另闢蹊徑,如充分考慮已佚的主編元《一統志》者札馬魯丁《天下地理總圖》﹐或同時期阿拉伯人的地理學成就。
(六)清濬《廣輪疆里圖》簡稱《廣輪圖》,早於李澤民圖,或亦名《輿地圖》
據葉盛的《水東日記》,清濬《廣輪疆里圖》的明代嚴節摹本尚存。另烏思道序文提到《廣輪圖》,並略載李如霖對之的評論。由此可推論,《廣輪圖》是《廣輪疆里圖》的簡稱,其面世早於李澤民的《聲教廣被圖》;而由《水東日記》記載的清濬地圖創作年代(1360年)[15],也可推斷李澤民圖和烏斯道序的創作年限在1361-1368間。此外,據宋濂〈送天淵禪師濬公還四明序〉,還可知悉清濬《廣輪疆里圖》又名《輿地圖》[16]。
(七)清濬《廣輪疆里圖》未必即權近所謂的《混一疆理圖》
清濬《廣輪疆里圖》的現存摹圖及創作年代已如上述。唯該圖是否等若權近《混一疆理歷代國都之圖》跋所言的《混一疆理圖》,亦不無疑問。一來清濬《廣輪疆里圖》只涉及域內,二者《混一疆理歷代國都之圖》的南非地形源自《大明混一圖》甚明。權近既可能看到過《大明混一圖》,其參與繪製的《混一疆理歷代國都之圖》由《大明混一圖》取材,自是順理成章之事,似不應於此無一語交代。筆者在〈清濬“疆圖”今安在﹖〉一文中,對“《混一疆理圖》並非《廣輪疆里圖》”已有所闡發,茲不贅述[17]。
(八)《混一疆理圖》可能即《大明混一圖》別稱,清濬或為主編之一
經由前面推論,另一猜想也呼之欲出,即:《混一疆理圖》可能即《大明混一圖》別稱。而筆者上述文章,也由清濬為明初御用高僧、朱元璋與之常有詩文奉和、宋濂深知其繪製地圖才華等,假設《大明混一圖》就是所謂的清濬《混一疆理圖》﹐亦即朝鮮《混一疆理歷代國都之圖》的重要依據,清濬是《大明混一圖》(原稱《混一疆理圖》)的主要作者﹐或繪製工程的主持人。詳見該文“清濬或應為《大明混一[疆里]圖》作者”一節。而在另一拙文〈現存最詳盡﹑準確的元朝疆里總圖 ― 清濬《廣輪疆里圖》略析〉[18],筆者也指出對清濬繪圖事業影響較大的﹐是約於仁宗延祐七年(1320年)完成的朱思本《輿地圖》。該圖雖然已佚﹐但由明羅洪先增纂成《廣輿圖》看﹐其中〈輿地總圖〉保存了元圖風貌﹐另分省地圖均頗詳細﹐當年應為元代許多類書附圖及清濬繪圖所參考和利用過。由此可見,清濬圖之被宋濂稱為《輿地圖》,應亦並非出於偶然。
***元明之際諸多《輿地圖》源流關係略表:
———-→ 清濬《輿地圖》 ──────→ 嚴節摹圖→葉盛載圖
↑ ↘ ↘
朱思本《輿地圖》─→李澤民↘《輿地圖》集─→ ↘
↘ [烏思道刻] ┘ 《大明混一圖》→朝鮮《混一疆理圖》
↘ ↑ ↘ ↙
↘ [札馬魯丁圖等?]┘ 西南海夷圖←┐
↘ ———–─────────────────→羅洪先《廣輿圖》集
四、相關資料輯錄
1、(元)朱思本(1273-1333)〈輿地圖自序〉﹕
“至若漲海之東﹑南﹐沙漠之西﹑北﹐諸蕃異域﹐雖朝貢時至﹐而遼絕罕稽。言之者既不能詳﹐詳者又未可信﹐故於斯類﹐姑用闕如。” (《貞一齋詩文稿》﹐宛委別藏錄叢書堂鈔本)
2、元末明初烏斯道(1314—1390?)〈刻輿地圖序〉﹕
“地理有圖﹐尚矣。本朝李汝霖《聲教被化圖》最晚出,自謂考訂諸家﹐惟《廣輪圖》近理;惜乎﹐山不指處﹐水不究源﹐玉門﹑陽關之西﹐婆娑、鴨綠之東﹐傳記之古蹟﹐道途之險隘﹐漫不之載。及考李圖﹐增加雖廣而繁碎﹐疆界不分而混殽。今依李圖格眼﹐重加參考。如江﹑河﹑淮﹑濟﹐本各異流。其後河水湮於青﹑兗而併於淮﹐濟水起於王屋﹐以與河流為一﹐而微存故跡。茲圖﹐水依《禹貢》所導次第而審其流塞﹐山從一行南北兩界而別其斷續﹐定州郡所屬之遠近﹐指帝王所居之故都﹐詳之於各省﹐略之於遐荒﹐廣求遠索﹐獲成此圖。庶可知王化之所及﹐考職方之所載﹐究道里之險夷﹐亦儒者急務也。所慮繆戾尚多﹐俟博雅君子正焉。”(載烏斯道《春草齋集‧文集》卷三﹐台灣商務印書館1983-1986年版《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集部六‧別集類五﹐第1232冊226頁)
3、宋濂(1310-1381)〈烏先生春草齋集序〉:
“烏君繼善自幼學於夢堂……余生也後,雖居先生之鄉,而不能傳先生之學,其於烏君又豈能無慊於中哉!烏君名斯道,繼善字也。明之慈谿人,嘗知化石龍縣,今調吉之永新。其為人也,溫然如玉,蓋與文相稱云。金華宋濂撰。”
4、方孝孺(1357-1402)〈春草齋集‧方孝孺贊〉:
“波涵鏡水文馳,賀監之聲;碑枕蘭亭墨妙,右軍之筆。夫是以為草之聖,為木之公,為作者之雄,式瞻遺範抑亦為老氏之猶龍。”
5、《明史》卷二八五‧列傳一七三‧文苑一:
“傅恕,字如心,鄞人……與同郡烏斯道、鄭真皆有文名……。斯道,字繼善,慈谿人,與兄本良俱有學行。洪武中,斯道被薦授石龍知縣,調永新,坐事謫役定遠,放還,卒。斯道工古文,兼精書法。子緝,亦善詩文。洪武四年舉鄉試第一,授臨淮教諭。入見,賜之宴,賦詩稱旨,除廣信教授,自號榮陽外史。”
6、(明)宋濂〈送天淵禪師濬公還四明序〉﹕
“文辭之美者﹐見之於世﹐何其鮮哉﹖非文辭之鮮也﹕作之者雖精﹐而知之者未必真﹔知之者固審﹐而揚之者未必至。此其每相值而不相成。唐有柳儀曹﹐而浩初之文始著﹔宋無歐陽少師﹐而秘演之名未必能傳至于今。蓋理勢之必然﹐初不待燭照龜卜而後之也。嗟夫﹗浩初﹑秘演﹐何代無之﹖其不白於當時﹐卒隨煙霞變滅而無餘者﹐豈有他哉﹗由其不遇夫二公故然爾。此余讀天淵師之所作﹐其有感於中矣乎﹗天淵﹐名清濬﹐台之黃岩人﹐古鼎銘公之入室弟子。嘗司內記雙徑﹐說法於四明之萬壽﹐近歸隱於清雷峰中﹐蓋法筵之龍象也。余初未能識天淵﹕見其所裁《輿地圖》﹐縱橫僅尺有咫﹐而山川州郡彪然在列﹐余固已奇其為人﹐而未能知其能詩也﹔已而有傳之者﹐味沖澹而氣豐腴﹐得昔人句外之趣﹐余固已知其能詩﹐而猶未知其能文也﹔今年春﹐偶與天淵會於建業﹐因相與論文。其辯博而明捷﹐寶藏啟而琛貝焜煌也﹐雲漢成章而日星昭煥也﹐長江萬里﹐風利水駛﹐龍驤之舟藉之以馳也。因徵其近製數篇讀之﹐皆珠圓玉潔而法度謹嚴。余愈奇其為人﹐傳之禁林﹐禁林諸公多讚賞之。余竊以謂天淵之才﹐未必下於秘演﹑浩初。其隱伏東海之濱而未能大顯者﹐以世無儀曹與少師也。人恆言文辭之美者蓋鮮﹐嗚呼﹗其果鮮乎哉﹖方今四海會同﹐文治聿興﹐將有如二公出荷斯文之任﹐倘見天淵所作﹐必亟稱之﹐浩初﹑秘演當不專美於前矣。或則謂曰﹕‘天淵。浮屠氏也。浮屠之法﹐以天地萬物為幻化﹐況所謂詩若文乎﹖’是固然矣。一性之中無一物不該﹐無一事不統﹐其大無外﹐其小無內﹐誠不可離而為二。苟如所言﹐則性外有餘物矣。人以天淵為象為龍﹐此非所以言之也。天淵將東還﹐賢士大夫多留之。留之不得﹐詠歌以別之。以余與天淵相知尤深也﹐請序而送之。”(《宋濂全集》‧宋學士文集‧鑾坡前集卷八﹐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
7、朝鮮權近《混一疆理歷代國都之圖》跋[明建文四年(1402年)八月]:
“天下至廣也﹐內自中國﹐外薄四海﹐不知其幾千萬里也。約而圖之於數尺之幅﹐其致詳難矣﹐故為圖者率皆疎略。惟吳門李澤民《聲教廣被圖》﹐頗為詳備﹔而歷代帝王國都沿革﹐則天台僧清濬《混一疆理圖》備載焉。建文四年夏﹐左政丞上洛金公﹐右政丞丹陽李公﹐燮理之暇﹐參究是圖﹐命檢詳李薈﹐更加詳校﹐合為一圖。其遼水以東﹐及本國疆域﹐澤民之圖﹐亦多闕略。今特增廣本國地圖﹐而附以日本﹐勒成新圖﹐井然可觀﹐誠可以不出戶而知天下也。夫觀圖籍而知地域之邇遐﹐亦為治之一助也。二公所以拳拳於此圖者﹐其規模局量之大可知矣。近以不才﹐承乏參贊﹐以從二公之後﹐樂觀此圖之成而深幸之。既償吾平日講求方冊而會觀之志﹐又喜吾他日退處環堵之中﹐而得遂其臥遊之志也﹐故書此于圖之下云。是年秋八月﹐陽村權近誌。”(參見織田武雄﹑室賀信夫﹑海野一隆《日本古地図大成‧世界図編》﹐講談社1972年版)
8、《廣輿圖》作者羅洪先 《跋九邊圖》﹕
“……日聞邊警﹐但覽圖而悲﹐思見其人無由也。某大夫遣畫吏﹐從余書圖﹐冀其所語此者﹐因取《大明一統圖志》﹐元朱思本﹑李澤民《輿地圖》﹐許西峪《九邊小圖》﹐吳雲泉《九邊志》﹐先大夫《遼東薊州圖》﹐浦東牟錢維陽《西關二圖》﹐李侍御《宣府圖志》﹐京本《雲中圖》﹐新本《宣大圖》﹐唐荊川《大同三關圖》﹐唐漁石《三邊四鎮圖》﹐楊虞坡徐斌《水圖》﹐凡一十四種。量遠近﹐別險夷﹐證古今﹐補遺誤﹐將以歸之﹐蓋再浹旬而就。然非飽食無所用心者矣。”(《念庵羅先生文集》卷十)
9、《水東日記》卷十七[明弘治間(1488-1505)常熟徐氏刻38卷本﹐葉盛撰]﹕
“[首載地圖]袁伯長謂唐僧一行陋周畿漢志之陿﹐始定南北兩戒﹐而山川之肇源止伏﹐一覽可盡。且言其身至開平﹐見所謂衍迆平曠﹐靡有紀極﹐始謂視兩戒之說倍蓰不足議也。予近見 《廣輸[輪]畺[疆]里》一圖﹐如右。其方周尺僅二尺許。東因黑龍江﹑西海桐﹐南自雷﹑廉﹑特磨道站至歹灘﹑通西﹐皆界為方格﹐大約南北九十餘格﹐東西差少。其陰則清濬等二詩﹐嚴節一跋﹐因悉錄之﹕‘萬里山川咫尺中﹐江河迢遞總朝東。當時漢帝曾披此﹐鄧禹因之立大功。’(沙門清濬) ﹔‘夷夏都歸掌握中﹐眼空南北與西東。此圖畫就非容易﹐為問沙彌幾日功。’(武林王逵)﹔‘此圖乃元至正庚子□[台]僧清濬所畫﹐中界方格﹐限地百里﹐大率廣袤萬餘。其間省路府州﹐別以朱墨﹐仍書名山大川水陸限界。予喜其詳備﹐但與今制頗異﹐暇日因摹一本﹐悉更正之。黃圈為京﹐朱圈為藩﹐朱豎為府﹐朱點為州﹐縣繁而不盡列。居海島沙漠﹐道里遼絕﹐莫可稽考者﹐略敘其槩焉。時景泰壬申正月﹐嘉禾嚴節貴中謹識。(郡邑間有仍舊名者﹐既不盡列﹐不復也)’。”
注釋:
[1] 此據汪前進﹑胡啟松﹑劉若芳〈絹本彩繪大明混一圖研究〉結論﹐載《中國古代地圖集‧明代》﹐文物出版社1995年版。劉若芳、汪前進〈《大明混一圖》繪製時間再探討〉(《明史研究》第10輯,2007年)一文,維持其原結論。
[2] 參見《韓國文集中明代史料》(一) ﹐權近《陽村集》編者介紹﹐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
[3] 見本文附錄資料7。
[4] 見本文附錄資料2、8。
[5] 見本文附錄資料6、9。明代葉盛《水東日記》卷十七所刊嚴節摹繪的元代清濬《廣輪疆里圖》三種版本,由名古屋大學宮紀子教授率先公佈:宮紀子《モンゴル時の出版文化》,名古屋大學出版會,2006,pp.487-651;宮紀子《モンゴル帝国が生んだ世界図(地図は語る)》,東京:日本經濟新聞出版社,2007,pp.1-65。另參見:筆者〈清濬“疆圖”今安在﹖〉,載《海交史研究》2007年第二期[http://www.world10k.com/blog/?p=810];〈《水東日記》版本及載錄清濬《廣輪疆里圖》情形〉[http://www.world10k.com/blog/?p=1005]。筆者在2007-2009間撰寫若干相關文章時,完全未見過宮紀子女士的大作,但不無資訊未達、孤陋寡聞之弊,實非有意掠美。
[6] 見本文附錄資料1、8。
[7] 至若現存日本京都栗棘庵的中國宋代拓本《輿地圖》,或後來“明代楊子器跋輿地圖”、“王泮題識輿地圖”等,因非本文敘述對象,故置而不論。
[8] 見本文附錄資料2。烏思道的〈刻《輿地圖》序〉一文由名古屋大學宮紀子教授首先披露:宮紀子《モンゴル時の出版文化》,名古屋大學出版會,2006,pp.514-517;宮紀子《モンゴル帝国が生んだ世界図(地図は語る)》,東京:日本經濟新聞出版社,2007,pp.70-78。
[9] 見本文附錄資料7。
[10] 見本文附錄資料8。
[11] 見本文附錄資料7。
[12] 見本文附錄資料9。
[13] 見本文附錄資料1。
[14] 見本文附錄資料2。
[15] 見本文附錄資料9。
[16] 見本文附錄資料6。
[17] 〈清濬“疆圖”今安在﹖〉,載《海交史研究》2007年第二期[http://www.world10k.com/blog/?p=810]。
[18] 〈現存最詳盡﹑準確的元朝疆里總圖 ― 清濬《廣輪疆里圖》略析〉,載《海交史研究》2009年2期[http://www.world10k.com/blog/?p=926]。
[30/1/2014初稿,後載於《海交史研究》2014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