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Rum)地面”首府在魯迷城(君士坦丁堡)
追蹤“戎地面”所在的緣起
2018年2月15日丁酉除夕的春節晚會上，故宮博物院宣佈對國寶《絲路山水地圖》的收藏及在網上開放。此圖原被稱《蒙古山水地圖》，在2002年已被購回故國，但一般人均難窺其全豹。
筆者和香港海外交通史學會仝仁朱鑒秋、錢江、譚廣濂諸友，原已留意到該圖，並認為其所含嘉峪關─天方的211地名，和嘉靖二十一年(1542)馬理等纂《陝西通志》卷十〈河套 西域〉所載的《西域土地人物圖》(地圖)和《西域土地人物略》(文字)有密切的淵源。後者載有嘉峪關─天方─魯迷城的311名。我們過往的看法，可參見朱鑒秋、陳佳榮、錢江、譚廣濂《中外交通古地圖集》(中西書局2017年6月版)第82-88頁的介紹：〈32、西域土地人物圖[1524-1542]〉及〈33、蒙古山水地圖[1524-1542]〉，也可簡覽本網的〈關於《絲路山水地圖》〉[http://www.world10k.com/blog/?p=3547]
2月16日，由故宮網頁閱得《絲路山水地圖》全圖後，見到天方、卜兒思等處和“戎地面”相隔大海，雖說嘉峪關─天方已經歷211處，但天方難說為終點，海西那邊的“戎地面”定有勝跡。
“戎地面”何解？“戎”在哪裏？“戎”和《西域土地人物略》終端的魯迷城又有何關連？這些都成了夢寐以求的問題。
相關資料的獲贈及繼續探尋
2月17日，筆者在中國中外關係史學會及中國海外交通史研究會兩者的網群微信上，發表了四則簡短意見，旋即草擬〈關於《絲路山水地圖》〉一文，在敝網上刊出，並很快得到回饋。
2月17日，由中國中外關係史學會及中國海外交通史研究會兩者網群微信得閱弗慮弗為〈《蒙古山水地圖》原名考證 ― 原名或為《嘉峪關至回部巴達山城天方西海戎地面等處圖》〉一文，內引有“戎地面”史料一則：“《明實錄》卷一一三，正統九年二月戊申，有如下記載：命戎地面正使沙力免力為正千戶，副使合黑馬黑麻為副千戶……”。該文並提及《蘿圖薈萃》、《國朝宮史正續編》載清宮藏有〈嘉峪關至回部巴達山城天方西海戎地面等處圖〉。
2月18日，金國平學友用電郵無私惠寄未見引用的有關“戎地面”四則史料(旋由其發佈於海交史學會網群微信)：
1《大明會典》228卷1086页
阿丹國左法兒國天方國加異勒國黑葛達國哈失哈力宣徳間筵宴一次○今例天方國加宴一次
戎地面哈剌孩衛曲先衛癿加思蘭買買回回鎖魯丹正統間筵宴一次
赤斤蒙古衛天順間筵宴一次
蘇門荅剌筵宴一次使臣回至廣東布政司管待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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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明會典》228卷1089页
次每一人鵝一隻雞二隻酒二瓶米二斗麪二斤果子四色菜料日本國滿剌加國錫蘭山國朶顏三衛哈密瓦剌亦力把力撒馬兒罕土魯番黑婁蘇門荅剌以必洗必兒戎地面米兒哈蘭米昔兒孛剌安衛哈剌孩衛買買回回鎖魯丹罕東衛阿端地面迤北那姑兒魯迷天方各五日下程一次每十人羊鵝雞各一隻阿端地面減鵝雞酒二十五瓶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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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禮部志稿》100卷604页
巴哈國柯枝國布斯格爾果勒國逹爾瑪納古爾諾爾布永樂間筵宴一次
哈坦國色佛哷國天方國嘉裕爾國哈克達國喀什噶爾宣德間筵宴一次今例天方國加宴一次
戎地面和囉海衞察遜衞竒木嘉色稜瑪摩回回蘓勒坦正統間筵宴一次
齊勤蒙古衞天順間筵宴一次
蘓門答剌筵宴一次使臣囘至廣東布政司管待一次 榜葛剌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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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禮部志稿》100卷608页
下程限數
日本國滿剌加國錫蘭山國諾延三衞哈密衛拉特額爾巴拉賽瑪爾堪土魯番哈喇蘓門答剌伊伯格勒實巴爾戎地靣海蘭宻實勒博囉罕衞和囉海衞瑪摩回回蘓勒坦罕都衞鄂端地面迤北納古爾魯爾天方各五日下程一次每十人羊鵝雞各一隻鄂端地面減鵝雞酒二十五瓶哈喇納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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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學友的指引，自己從《明英宗睿皇帝實錄》蒐尋到四五條相關資料，並查及《大明會典》、《禮部志稿》的原文。2月22日，又蒙朱鑒秋學友惠寄《明史》卷三百三十二 ‧列傳第二百二十四 ‧西域四之相關資料[原文詳見後附]。
“戎”即Rum，首府稱魯迷城
在觀摩地圖及翻查史料後，筆者認為“戎地面”就是“戎”的地區或地域，因常見有阿端地面、阿速地面等稱。而《明史》卷三百三十二 ‧列傳第二百二十四 ‧西域四在坤城後明確附列出哈三等二十九部，其中就有“戎”之稱，並謂這些地方“以疆域褊小，止稱地面。……其不由哈密者，更有乞兒、麻米兒、哈蘭可脫、癿蠟燭、也的干、剌竹、亦不剌、因格失、迷乞兒、吉思羽奴、思哈辛十一地面，亦嘗通貢”。
從地圖並結合今地觀之，左下的“戎地面”應在西北方。海東的卜兒思在北[今土耳其的布爾薩(Bursa)]；天方國在南[今沙特阿拉伯的麥加(Mecca)]。如參考《西域土地人物略》末端的天方與魯迷城之間：迷癿力城即Misr，指埃及；安各鲁城在今土耳其的安卡拉(Ankara)；孛罗撒城即卜兒思。由天方往西至小亞細亞的布爾薩等，均有陸路可通，接着的西海應包括紅海、地中海，尤指馬爾馬拉海(Sea of Marmara)，然後越海至“戎”的地域，其首府非鲁迷城[Rum，即君士坦丁堡(Constantinople)，後稱伊斯坦布爾(İstanbul)]莫屬。
按《明英宗實錄》所載：正統八年十二月三十庚戌，“戎地面速魯擅扯列必王遣使臣沙力免力”來貢[《明英宗睿皇帝實錄》卷之一百十一]；正統九年二月廿八戊申，“命戎地面正使沙力免力為正千戶，副使舍黑馬黑麻為副千戶”[《明英宗睿皇帝實錄》卷之一百十三]。
正統九年為1444年，當時東羅馬帝國(又稱拜占廷帝國)尚存，其帝為帕列奧列格王朝的約翰八世‧帕列奧列格(1425-1448年在位，John VIII Palaeologus )。故“戎”與“魯迷”應均為Rum之對。按，東羅馬與後漢已有交往，史稱大秦、海西、黎軒、犂鞬、犂靬﹑犂軒等[《後漢書》卷八六〈南蠻西南夷列傳〉、卷八八〈西域傳〉等有載]；隋唐以降，又有拂菻、拂懍、拂林、拂郎、普嵐、富浪諸稱[《隋書》卷六七〈裴矩傳〉等有載]。宋代《諸蕃志》卷上有蘆眉國，另見元大德《南海志》卷七。至於魯迷城，見《陝西通志》所載之《西域土地人物略》。明世宗、明神宗實錄及《明史》卷三百三十二 ‧列傳第二百二十四 ‧西域四亦有魯迷之名。另又有魯密，見《皇輿考》卷一二、《四夷廣記》、《廣輿圖》卷二、《圖書編》卷五九等，然後期之魯迷或魯密，似多轉指土耳其帝國，如魯密銃之輸入。
不過，《明英宗實錄》所載正統八年十二月三十庚戌遣使來華的是“戎地面速魯擅扯列必王”，其名或見穆斯林國家的影響，如速魯擅或即蘇丹(sultan)之對。當時奧斯曼土耳其帝國雖未進佔君士坦丁堡，但其勢力已在左近，故不排除為“戎”地域上的軍事部族之類。
“戎地面”為何曇花一現？
翻檢《明實錄》的搜索功能，除英宗正統八年十二月至正統九年三月(均屬1444年)，有五則關於“戎地面”的記錄外，其他各朝都暫未發現。而《大明會典》或《禮部志稿》的四五條史料，也均云戎地面“正統間筵宴一次”。《大明會典》除“戎地面”外，還單載“戎”之名。羅洪先《廣輿圖‧華夷總圖‧西北夷》(約1541成書)僅載有“戎”一名，《明史‧西域傳》亦然。
戎地面的罕見，應與東羅馬不日即壽終正寢有關。在正統九年(1444)使者回國後不到十年，君士坦丁堡即於1453年(景泰四年)被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攻陷，東羅馬帝國滅亡。這也從側面提供“戎”即Rum的旁證。雖然後來魯迷多番入貢(見諸明世宗、明神宗實錄)：嘉靖三年(1524)、五年(1526)、六年(1527)、二十二年(1543)、二十七年(1548)、三十三年(1554)、四十三《西域土地人物略》年(1564)，萬曆四年(1576)、九年 (1581)、四十六年(1618)，或已易主而仍其名，故《西域土地人物略》有魯迷城而不見戎地面。
至於清代載籍保留的〈嘉峪關至回部巴達山城天方西海戎地面等處圖〉，說明清宮所藏圖幅應是明代中期作品之遺。當然，由明正統八至九年“戎地面”的出現及相關記錄《西域土地人物略》，吾人對《蒙古山水地圖》的著作年代也應作較有彈性的分析，即該圖作於1444年後，完成於1542年前，處於明代中期。《西域土地人物略》應稍晚出，可維持在1524-1542年間，因其所載魯迷在嘉靖三年(1524)入貢(據明世宗實錄)。
有關“戎地面”之史料列舉
《明英宗睿皇帝實錄》卷之一百十一：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434776
○“[正統八年十二月三十庚戌]福餘衛都指揮安出遣指揮款哥兒，兀剌忽衛野人女直舍人苦女，戎地面速魯擅扯列必王遣使臣沙力免力，狹西、河州等衛普岡等寺剌麻鎖南爾監藏等，各貢馬、駝、玉石及貂鼠皮、佛像、舍利子，賜宴並賜彩幣襲衣等物有差。”
《明英宗睿皇帝實錄》卷之一百十二：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289616
○“[正統九年正月廿八戊寅]遼東安樂州達官趙公保等，忽里吉山等衛野人女直兀札哈等，建州等衛女直色仲哥等，泰寧等衛都督拙赤等，並迤西戎地面扯列必王等遣頭目沙力免力等，貢馬駝方物，賜彩幣表裏紵絲襲衣有差。”
《明英宗睿皇帝實錄》卷之一百十三：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227313
○“[正統九年二月廿八戊申]命戎地面正使沙力免力為正千戶，副使舍黑馬黑麻為副千戶。哈密地面正使狹西丁為正千戶。察力失地面使臣滿剌火者，領真地面使臣賽夫丁，土魯番城使臣孛羅帖木兒俱為正千戶。”
《明英宗睿皇帝實錄》卷之一百十四：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133269
○“[正統九年三月十二壬戌]戎地面及哈密等處使臣沙力免力、狹西丁等陛辭，命齎敕並彩幣表裏，歸賜其國王頭目等。”
○“[正統九年三月十三]癸亥敕沙州等衛都指揮同知等官喃哥等曰，今戎地面來朝，使臣千戶沙力免力等回，朕念其路遠，恐小人在途邀劫，有失遠人歸化之心，已敕甘肅總兵鎮守官遣人送至爾處。爾等宜各發人馬護至哈密，聽其自去，毋致疏虞。如爾等鈐束不嚴，致強橫之徒劫其財物，並治爾等之罪不宥。”
明正德李東陽編《大明會典》卷一百七‧西戎上：
“哈烈等西域三十八國：
哈烈、哈三、哈烈兒沙的蠻、哈失哈兒、哈的蘭、賽蘭、掃蘭、亦力把力(又云別失八里)、乜克力、把丹沙、把力黑、俺力麻、脫忽麻、察力失、干失、卜哈剌、怕剌、失剌思、你沙兀兒、克失迷兒、帖必力思、果撒思、火壇、火占、苦先、沙六海牙、牙昔、牙兒干、戎、白、兀倫、阿速、阿端、耶思成、坤城、舍黑、擺音、克癿。西域三十八國朝貢皆經哈密。其貢期或三年、或五年一次，起送不過三十五人。”
明正德李東陽編《大明會典》卷一一四：
http://wenxian.fanren8.com/06/10/15/115.htm
“管待番夷土官筵宴：夷土官筵宴及四夷使臣土官人等進貢，例有欽賜筵宴一次二次。……阿丹國、左法兒國、天方國、加異勒國、黑葛達國、哈失哈力，宣德間筵宴一次○今例、天方國加宴一次。戎地面、哈剌孩衛、曲先衛、癿加思蘭、買買、回回、鎖魯丹，正統間筵宴一次。”
明正德李東陽編《大明會典》卷一一五：
http://wenxian.fanren8.com/06/10/15/116.htm
“欽賜下程：朝鮮國、安南國、占城國、琉球國、爪哇國、暹羅國各下程一次。……日本國、滿剌加國、錫蘭山國、朵顏三衛、哈密、瓦剌、亦力把力、撒馬兒罕、土魯番、黑婁、蘇門荅剌、以必洗必兒、戎地面、米兒哈蘭、米昔兒、孛剌安衛、哈剌孩衛、買買、回回、鎖魯丹、罕東衛、阿端地面、迤北、那姑兒、魯迷、天方，各五日下程一次。每十人羊、鵝、雞各一隻(阿端地面減鵝雞)，酒二十五瓶數(那姑兒各減五瓶)，米五斗，麵十二斤八兩，果子一斗(蘇門荅剌、那姑兒各果子四色)，燒餅二十箇，糖餅二十箇(米兒哈蘭減二十箇、蘇門荅剌加十箇、那姑兒減餅)，蔬菜廚料。”[明萬曆申時行重修《大明會典》之六十四內容大同：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611406]
《“蒙古”山水地圖》
嘉峪關 …… 天方 卜兒思 [(西)海] 戎地面
明嘉靖羅洪先增補《廣輿圖‧華夷總圖‧西北夷》：
赤斤蒙古 罕東曲先 安定阿端 哈密 火州 亦力把力 撒馬兒罕 哈烈 哈三 哈撒兒沙 的蠻 哈失哈兒 哈的蘭 賽蘭 掃蘭 乜克力 把丹砂 把力黑 俺力麻 脫忽麻 察力失 幹失 十[卜]哈剌 怕剌 失剌思 你沙兀兒 克失迷兒 帖必力思 果撒思 火壇 火占 苦先 沙六海牙 牙昔 牙兒干 戎 兀倫 阿迷 邪思城 坤城 拾墨 擺因 克癿 元方 日落
明泰昌俞汝楫編《禮部志稿》卷三十九；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728143
“管待番夷土官筵宴：凡諸番國及四夷使臣、土官人等進貢，例有欽賜筵宴一次二次。……哈坦國、色佛哷國、天方國、嘉裕爾國、哈克達國、喀什噶爾，宣德間筵宴一次，今例天方國加宴一次。戎地面、和囉海衛、察遜衛、奇木嘉、色棱、瑪摩、回回、蘓勒坦，正統間筵宴一次。”
明泰昌俞汝楫編《禮部志稿》卷四十：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338681
“下程限數：日本國、滿剌加國、錫蘭山國、諾延三衛、哈密衛、拉特額爾巴拉、賽瑪爾堪、土魯番、哈喇、蘓門答剌、伊伯格勒、實巴爾、戎地面、海蘭、密實勒、博囉罕衛、和囉海衛、瑪摩、回回、蘓勒坦、罕都衛、鄂端地面、迤北、納古爾、魯爾、天方，各五日下程一次，每十人羊、鵝、雞各一隻(鄂端地面減鵝、雞)，酒二十五瓶(哈喇、納古爾各減五瓶)，米五斗，麵十二斤八兩，果子一斗(蘇門答剌、納古爾各果子四色)，燒餅二十個，糖餅二十個(密實勒、海蘭減一十個，蘇門答剌加十個，納古爾減餅)，蔬菜廚料。”
《明史》卷三百三十二 ‧列傳第二百二十四 ‧西域四：
○撒馬兒罕 沙鹿海牙 達失干 賽藍 養夷 渴石 迭里迷 卜花兒 別失八里 哈烈 俺都淮 八答黑商 于闐 失剌思 俺的干 哈實哈兒 亦思弗罕 火剌札 乞力麻兒 白松虎兒 答兒密 納失者罕 敏真 日落 米昔兒 黑婁 討來思 阿速 沙哈魯 天方 默德那 坤城(哈三等二十九部附) 魯迷
……
坤城，西域回回種。宣德五年，其使臣者馬力丁等來朝，貢駝馬。時有開中之令，使者即輸米一萬六千七百石於京倉中鹽。及辭還，願以所納米獻官。帝曰：「回人善營利，雖名朝貢，實圖貿易，可酬以直。」於是予帛四十匹、布倍之。其後亦嘗貢。
自成祖以武定天下，欲威制萬方，遣使四出招徠。由是西域大小諸國莫不稽顙稱臣，獻琛恐後。又北窮沙漠，南極溟海，東西抵日出沒之處，凡舟車可至者，無所不屆。自是，殊方異域鳥言侏亻离之使，輻輳闕廷。歲時頒賜，庫藏為虛。而四方奇珍異寶、名禽殊獸進獻上方者，亦日增月益。蓋兼漢、唐之盛而有之，百王所莫並也。餘威及於後嗣，宣德、正統朝猶多重譯而至。然仁宗不務遠略，踐阼之初，即撤西洋取寶之船，停松花江造舟之役，召西域使臣還京，敕之歸國，不欲疲中土以奉遠人。宣德繼之，雖間一遣使，尋亦停止，以故邊隅獲休息焉。
今采故牘嘗奉貢通名天朝者，曰哈三，曰哈烈兒，曰沙的蠻，曰哈的蘭，曰掃蘭，曰乜克力，曰把力黑，曰俺力麻，曰脫忽麻，曰察力失，曰干失，曰卜哈剌，曰怕剌，曰你沙兀兒，曰克失迷兒，曰帖必力思，曰火壇，曰火占，曰苦先，曰牙昔，曰牙兒干，曰戎，曰白，曰兀倫，曰阿端，曰邪思城，曰舍黑，曰擺，曰克癿，計二十九部。以疆域褊小，止稱地面。與哈烈、哈實哈兒、賽藍、亦力把力、失剌思、沙鹿海牙、阿速、把丹皆由哈密入嘉峪關，或三年、五年一貢，入京者不得過三十五人。其不由哈密者，更有乞兒、麻米兒、哈蘭可脫、癿蠟燭、也的干、剌竹、亦不剌、因格失、迷乞兒、吉思羽奴、思哈辛十一地面，亦嘗通貢。
魯迷，去中國絕遠。嘉靖三年遣使貢獅子、西牛。給事中鄭一鵬言：「魯迷非嘗貢之邦，獅子非可育之獸，請卻之，以光聖德。”禮官席書等言：“魯迷不列《王會》，其真偽不可知。近土魯番數侵甘肅，而邊吏於魯迷冊內，察有土魯番之人。其狡詐明甚，請遣之出關，治所獲間諜罪。”帝竟納之，而令邊臣察治。
五年冬，復以二物來貢。既頒賜，其使臣言，長途跋涉，費至二萬二千餘金，請加賜。御史張祿言：“華夷異方，人物異性，留人養畜，不惟違物，抑且拂人。況養獅日用二羊，養西牛日用果餌。獸相食與食人食，聖賢皆惡之。又調禦人役，日需供億。以光祿有限之財，充人獸無益之費，殊為拂經。乞返其人，卻其物，薄其賞，明中國聖人不貴異物之意。”不納。乃從禮官言，如弘治撒馬兒罕例益之。二十二年偕天方諸國貢馬及方物，明年還至甘州。會迤北賊入寇，總兵官楊信令貢使九十餘人往禦，死者九人。帝聞，褫信職，命有司棺斂歸其喪。二十七年、三十三年并入貢。其貢物有珊瑚、琥珀、金剛鑽、花瓷器、鎖服、撒哈剌帳、羚羊角、西狗皮、舍列猻皮、鐵角皮之屬。
有關“魯迷”之部分史料
《明世宗肅皇帝實錄》卷三十八：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174278
○“[嘉靖三年四月廿五己未(1524-5-27)]時魯迷番王遣人貢獅子、西牛、珊瑚、玉石等物，邊臣以聞，下禮部議納否。於是給事中鄭一鵬言，魯迷既非常貢之國，而獅子、西牛則 陛下初年所必縱者也，況非土性養須夷人，受之徒靡國用，卻之有光聖德，珊瑚、玉石不濟飢寒，將安用之？下部並議 琉球國貢使金良等言其國先有正議大夫鄭繩等領送謝恩方物，渡海為風所漂未至，而表文在此，請得先進，遣還禮部議可，詔從之。”
《明世宗肅皇帝實錄》卷之四十五：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888595
○“[嘉靖四年三月廿五甲申(1525-4-17)]初番夷僧叩關求貢，巡撫甘肅都御史陳九疇請卻之，旨令起送十餘人赴京，方物准入貢。禮部尚書執奏，言魯迷非會典所載朝貢之地，真偽未可辨。頃土魯番侵犯甘肅，數問進貢之人，而甘州撫夷官又於魯迷數內查出土魯番之眾，則其詐甚明，必土魯番欲謀入寇，故先設此為向導耳，臣竊謂大戎之心不可料以常理，帝王柔遠應之必有機宜，況所貢獅子、西牛之類，豢養之費甚為不經，其珊瑚、玉石寒不可衣、飢不可食，又焉用之，請令守臣卻還不受，善遣出塞，仍重治所獲土魯番奸回之罪。”
《明世宗肅皇帝實錄》卷之六十八：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83999
○“[嘉靖五年九月十九己亥(1526-10-24)]己亥，時西番魯迷遣使白哈兀丁等貢獅及西牛方物。禮部以其所進鐵銼數多，為新例所禁，宜念其新附量受之，而裁其賞給。 上憫其遠，命俱進收而給如議。已而魯迷使臣奏稱所貢獅、牛、玉石諸物費以二萬三千餘金，往來且七年，已蒙收受而賞賚差薄，乞受其賜。禮科給事中劉穆等及御史張錄俱言，修貢獻琛者遠人效順之誠，計費求償者賈人先□見利之事。今魯迷使臣進貢方物乃自其職，而必欲朝廷賞賚款遇厭足其欲，效順之誠安在，宜令禮部酌與賞賜，戒後勿以獅、牛、珍玉進貢，以示明王不貴異物、不寶金玉之意。禮部覆言，魯迷所貢業已起進，似難遣回，宜禁其再來，勿復進此，回賜敕諭宜稍易舊文明示，以不貴遠方之義，其給賞夷人回賜番王，惟弘治年近例得中，得旨賜敕仍舊給賞如弘治例行。”
《明世宗肅皇帝實錄》卷七十二：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912739
○“[嘉靖六年正月廿九丁未(1527-3-1)]丁未，魯迷使者火者好把丁阿力等來貢獅子、西牛等物，且求加賞。始至把伴送百戶張連賂鴻臚寺通事胡士紳，卻之，因疏火者好把丁阿力父子兄弟主僕，詐稱各國正使必先與撫夷官通賂乃得入，而各國正使及留邊不遣，夷心無厭，賞不可加，請敕兵部遣官分其賞給，各國留邊者移文甘肅戒撫(戒)［夷］諸官。於是禮部譯審不服議行法司並張連逮治。詔且勿問，遣給事中、千戶各一人，往會鎮巡官，核實以聞。”
《明世宗肅皇帝實錄》卷二百七十四：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936875
○“[嘉靖廿二年五月十七庚申(1543-6-18)]庚申，土魯番、撒馬[兒]罕、天方國、魯迷、哈蜜等地速壇滿速兒等王，遣頭目米列阿都寫民等，狹西各卜等族番人安章等，各貢馬及方物，宴賚如例。”
《明世宗肅皇帝實錄》卷之二百八十二：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371111
○“[嘉靖廿三年正月廿四癸亥(1544-2-16)]虜寇甘州，土官百戶馬能言於總兵楊信，以魯迷等國覊留進貢，回夷九十餘人驅之，禦虜寫亦阿力等九人死焉，巡撫都御史詹榮以聞。”
《明世宗肅皇帝實錄》卷之三百三十八：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689104
○“[嘉靖廿七年七月十九壬辰(1548-8-22)]壬辰，土魯番、撒馬兒罕、天方國、魯迷、哈密五地面速壇母沙法兒王等，遣人來朝貢馬及方物，宴賚如例。”
《明世宗肅皇帝實錄》卷之四百九：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107415
○“[嘉靖卅三年四月十四甲申(1554-5-15)]甲申，土魯番、天方國、撒馬兒罕、魯迷四地面番王速壇沙母沙法兒等，各遣人來朝貢方物，宴賚如例。”
《明世宗肅皇帝實錄》卷之四百七十：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413682
○“[嘉靖卅八年三月初五丁丑(1559-4-12)]土魯畨、天方國、撒馬兒罕、魯迷、哈密等畨王速壇沙母咱法兒等，各遣夷使來貢馬駝方物，宴賚如例。”
《明世宗肅皇帝實錄》卷五百三十五：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92508
○“[嘉靖四十三年六月初三癸酉(1564-7-10)]魯迷西畨遣人貢獅子。”
《明神宗顯皇帝實錄》卷之四十九：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757155
○“[萬曆四年四月初六己巳(1576-5-4)]土魯番王速壇馬黑麻阿力卜把都兒差夷使火者馬黑木，貢馬匹方物，如例賞給，仍賜番王表裏，時土魯番、天方國、撒馬兒罕、魯迷、哈密伍地面番王頭目速壇馬黑麻阿力卜把都兒等，差夷使火者哈辛等貢馬匹方物，亦賞賚如例。”
《明神宗顯皇帝實錄》卷之一百一十七：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98549
○“[萬曆九年十月初九庚子(1581-11-5)]庚子，土魯番、天方國、撒馬兒罕、魯迷、哈密等伍地面頭目，各差人貢馬匹方物，賞賚如例。”
《明神宗顯皇帝實錄》卷之五百六十八：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693080
○“[萬曆四十六年四月初九戊戌(1618-5-3)]土魯番、天方國、撒馬兒[罕]、魯迷、哈密等各進貢方物馬匹。”
《明神宗顯皇帝實錄》卷之五百七十二：
https://ctext.org/wiki.pl?if=gb&chapter=835540
○“[萬曆四十六年七月初七癸巳(1618-8-26)]給散土魯番、天方國、撒馬光[兒罕]、魯迷、哈密等賞賜有差。”
明嘉靖《西域土地人物略》：
嘉峪關……天方国，架子井，阿思纳城，迷癿力城，牙瞒[蛮]城，文谷鲁城，阿都民城，也勤朵思城，撒黑四塞[寨]，哈利迷城，阿的纳城，菲即城，安各鲁城，可台城，孛罗撒城，鲁迷城
《明史》卷三百三十二 ‧列傳第二百二十四 ‧西域四[見上]
[初稿完成於2018年2月22日晚，23-27日略加修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