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之聲】一腿踏進了「第三次世界大戰」(一)

文/田牧(記錄與整理)
2022年4月22日 週五 下午3:00·13

編者提示:俄烏戰爭近60餘日,烽火連天,腥風血雨,殘垣斷壁,滿目瘡痍,百姓罹難,餓殍遍地……戰爭陷入了泥潭。發動戰爭容易,但結束一場戰爭卻十分困難,因為發動戰爭和結束戰爭並不取決於同一個人。盡管此刻的歐洲人都在默默禱告,祈求神的護佑與阻止戰爭,問題是千百年來,上帝從未制止過一次戰爭,在他的程序中,是為勝利者加冕。可是天曉得誰會是勝利者?戰爭哪天會到頭……。這就是眼下歐洲文明腹地的寫照。

《孫子兵法》開篇語道:「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2700多年前的古人已警訓:戰爭,是國家的大事,是攸關百姓生命和國家存亡的天大問題,不能不慎重對待與決定。

是普丁不慎重?是他瘋魔與癲狂?普丁的野蠻、橫暴與兇殘,舉世矚目,他的靈魂似乎回到了叢林世界,他為什麽發動了這場戰爭?他的目的與動機又是什麽?

是澤倫斯基不慎重?是他戲子的激情與嬉鬧?韓非子道:「國小而不處卑,力少而不畏強,無禮而侮大鄰,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是澤倫斯基不懂:國小而不知謙遜,力弱而不敬畏強勢,不知禮儀而侮辱鄰近大國,貪婪固執而不懂外交禮遇,國家可能遭致滅亡。是澤倫斯基自己惹禍上身?

是拜登不慎重?是美國拱火?是美國八年的布局?還是北約的「東擴」引發了這場戰爭?羅斯福的信條是:如果要我在和平與正義之間作出選擇,那我就選擇正義。美國每一任總統,都不會被野蠻與屠刀嚇倒,選擇正義、維護正義是他們的使命!

眼下歐洲人每天面對的戰爭

廖天琪:我們談俄烏戰爭,有幾個題目是比較重要的。第一個題目就是往回看,這個戰爭怎麽就發生了?這個戰爭發生之前,其實有很多的跡象,大家都已經知道很可能會發生,但是又總是覺得不會不會,可是這是我們普通人的想法。政治家們應該心中有譜,他們應該有一些機制,為什麽那個時候沒有阻止?有沒有防止戰爭的機制?戰爭發生之前,國際政治沒有做對。戰爭發生之後,有什麽方法能夠盡快結束戰爭?

第二就是一個總結,現在戰爭的情況如何?壞的方面怎麽樣?好的方面怎麽樣?我們都可以談一談。

第三個問題,我覺得非常重要。俄烏戰爭爆發以來,媒體扮演的角色。我們在西方,當然知道西方是怎麽樣的,但是俄羅斯的宣傳如何呢?中國的宣傳又透出何種意圖?我們從這三方面來看,做出一個評價。

第四個問題,中國在幹什麽?我們每次談問題,最後還是要扯到中國、台灣。俄烏開戰以來,中國在背後做了很多的動作。

第五個問題,我想大家都會希望稍微聽聽我們的看法,戰爭會怎樣演變?什麽時候會結束?有沒有可能在近期結束?還是在遠期?

「俄烏戰爭不可避免」說

萬潤南:剛才天琪說的第一個問題,能不能夠防止戰爭?怎樣採取措施?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戰爭是避免不了的。

不管是動物還是我們人類,都難以避免爭鬥與殘殺。人的動物性特徵使然,廝殺與戰爭,也是一種社會發展,不可避免。從哲學上說,「戰爭是政治的繼續」,這是普魯士將軍克勞塞維茨(Carl von Clausewitz)《戰爭論》一書中的核心觀點。我覺得這個論斷是正確的,軍事是政治的延伸,戰場上的失敗最終是政治上的失敗。

俄羅斯與烏克蘭發生戰爭之前,馬克宏也好,蕭茲也好,都想方設法洽談這個問題,希望不要爆發戰爭。同一時段和狀況下的另一邊,美國顯然是胸有成竹:一定會打。

當時全世界都說不至於,為什麽呢?我原來也判斷打不起來,沒有必要啊!這場戰爭完全沒有必要!但是我後來看了杜金的一段「地緣政治」學說,此人被稱為是「普丁大腦」。按照此人的想法,他做了許多預言:第一北約將會從內部解體,也就是馬克宏講的「腦死亡」;美國的族群矛盾、種族矛盾,會導致分裂等。

杜金的一個主要觀點:「俄羅斯將會再次偉大,將會成為太平洋、大西洋之間最強大的一個國家。」杜金的安全關切中,「烏克蘭作為一個對俄國領土抱有野心的國家,對整個歐亞大陸構成了巨大的危險。」

杜金傳遞給普丁的重要信息:俄烏戰爭是「俄羅斯再次偉大」的第一步。故此,俄烏戰爭不可避免。

萬潤南:西方媒體一直有報導稱,普丁有野心,欲恢復前蘇聯版圖。現在才知曉,原來普丁出兵侵略烏克蘭,確實早有計劃與藍圖,源於杜金的「普丁大腦」構想。

1、杜金其人。

亞歷山大·格利耶維奇·杜金(Aleksandr Dugin)生於1962年1月7日,是俄羅斯的哲學家、政治理論家,民族布爾什維克黨的主要組織者。杜金以提出「新歐亞主義」和「多極世界」著稱,他因此與克里姆林宮和俄羅斯軍方保持著密切關係,他曾擔任國家杜馬主席和「統一俄羅斯」黨的主要成員謝爾蓋·納雷什金的首席顧問,目前擔任莫斯科國立大學社會學和國際關係學教授。

杜金的《地緣政治的基礎:俄羅斯的地緣政治未來》一書,封面設計毫不掩飾俄羅斯對歐亞的擴張野心,卻被媒體貶為地攤書,但普丁被此書理論深深地忽悠,甚至著迷。無獨有偶,傳說《孫子兵法》簡牘,是伍子胥從自己僕人買來的柴禾堆裡發現,才找到孫武,最後將其推薦給吳王闔閭。孫武後來助吳王父子闔閭、夫差稱霸。

紐約大學歷史學和俄羅斯與斯拉夫研究的退休教授珍·波本克(Jane Burbank)曾投書《紐約時報》指出:「歐亞主義」是驅動烏克蘭戰爭的理論動力,而杜金是將該理論直接注射到俄羅斯權力血液中的關鍵人物。

普丁開戰前的冗長的演講,那些「否認烏克蘭和烏克蘭人的存在」、「斯大林作為空前絕後的蘇聯領袖」等論點,及對時局的分析與判斷等觀點,都是來自杜金的著作。杜金被俄羅斯報紙稱為「普丁大腦」。他的作品也為歐洲的「新右翼」和美國的「另類右翼」、「極端保守派」所熟知。近三年來,杜金一直是這些人群中的思想領軍人物。

2、杜金「新歐亞主義」理論。

杜金的《地緣政治的基礎:俄羅斯的地緣政治未來》一書,於1997年出版。杜金在書中充滿了怨念,他認為在美國和英國的領導下,一個由腐敗、貪圖財富的個人主義者組成的競爭性海上帝國,挫敗了大陸領袖俄羅斯的命運,並使「大陸帝國」(書中對未來俄羅斯帝國的稱呼)衰落並一蹶不振。該書制定了「俄羅斯再次偉大」藍圖,以下舉例說明,比如:

—俄羅斯特工應該在美國內部煽動種族、宗教和部門分裂,同時宣傳美國的孤立主義派別。
—在英國,俄羅斯應當發動心理戰,把重點集中在加劇與歐洲大陸的歷史裂痕、以及蘇格蘭、威爾斯和愛爾蘭的分離主義運動上。
—西歐應該被俄羅斯的自然資源所誘惑:石油、天然氣和充盈的糧食。
—當歐洲的敵人崩潰之後,俄羅斯將在亞洲贏得更具主導性的地位。書中公開宣稱了對中國的治理想法,主張讓中國在俄羅斯政治領袖的領導下,作為世界工廠的角色,為俄羅斯提供產品,並成為俄國下一步在太平洋軍事行動的輔助力量。
—「烏克蘭本來就是我們的,本來就不存這個國家。」這麽說吧,「我們把你造出來,現在把你收回而已。」並且認為:「如果沒有解決烏克蘭問題,繼續討論『歐亞大陸政治』是毫無意義的。」

杜金600餘頁的卷宗可歸結為一個想法:一個錯誤的聯盟,贏得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如果希特勒沒有入侵俄羅斯,英國可能已經崩潰了,美國會留在國內,陷入孤立主義和分裂,日本會繼續統治前中國,成為俄羅斯的小夥伴。杜金堅定地認為:俄羅斯將註定成為一個從大西洋到太平洋的超級帝國。

在俄烏戰爭爆發的過程中,全世界的媒體將戰爭議題聚焦在:「北約東擴」還是「不擴」?而在杜金的藍圖設計中,這是「北約」送貨上門的「切入口」和機會,因此這場戰爭避免不了,只是發生早晚而已。美國人看到了這一點,這場戰爭一定會爆發,也是拜登總統斬釘截鐵的結論。

如果不了解普丁與杜金的「地緣政治」藍圖,世人就無法理解這次俄烏戰爭的真正意義。

杜金計劃「中國必須崩潰」

萬潤南:杜金的安全關切,不光是對烏克蘭、對西方,也針對中國。但杜金對中國的角色安排,會令人感到震驚,他認為中國不能夠這麽大,一定要肢解,要把西藏、新疆、內蒙古和東北三省等,從中國切割出去,這是他為俄羅斯設計的未來大手筆。杜金的理論是:「大陸帝國」周邊不能挨著一個比較強大的國家,中國這麽一個統一的大國,對他來講不利於實現其整個計劃。

在北京冬奧會前,中俄宣布簽署「上不封頂」新合作條約,以縮小美國對世界的影響。但杜金著作明確指出:中國必須崩潰。俄羅斯需要按照自己的規則重組歐亞大陸,特別是亞洲那些不成熟的民族國家。杜金認為日本是單一的民族地區,因此,俄羅斯在完成對大陸的整合之後,在遠東的天然夥伴是已經脫離美國勢力的日本。

杜金又是如何肢解中國呢?他計劃也是「打代理人戰爭」,日本可作為聯盟國。而且各個角色都安排好了:西藏怎麽肢解呢?靠印度,為什麽俄羅斯和印度關係那麽好?為什麽印度老在邊界上跟中國鬧摩擦?因為在杜金的整個規劃裡面,有這麽一個理論。那麽新疆呢?也一定要切割出去,他把這個任務實際上委托給了土耳其。我們現在看到俄羅斯與那些國家關係特別好,都是有角色分配和長遠用心的。新疆的獨立運動叫什麽?叫東突厥斯坦對吧?實際上,厄爾多安是想要成立一個突厥語系的大帝國。當然了內蒙跟蒙古,同樣的民族同樣的語言,分割內蒙古就交給了蒙古國。使東北分離出去,杜金想借助於日本。在利比亞戰爭之前,俄羅斯還沒受到制裁之前,俄羅斯當時要搞個輸送石油的管道,普丁優先給了日本。當時我覺得怎麽會那樣呢?當翻閱了杜金的整個規劃,也就清楚了,為什麽普丁與安倍晉三特別有默契,其實完全是按照杜金計劃落實的。

【歐洲之聲】一腿踏進了「第三次世界大戰」(二)

文/田牧(記錄與整理)
2022年4月23日 週六 上午10:30·12

美中對「普丁大腦」的評估

廖天琪:美國對於杜金的「地緣政治」學說重視嗎?又有什麽反應?
萬潤南:美國的智庫對杜金有研究。這麽說吧,杜金的這種思想在美國甚至是有響應者、配合者的,有好多原來就是俄羅斯人。2014年,《Riddle Russia》雜誌政治分析家及編輯部主任安東·巴爾巴辛(Anton Barbashin),發表了〈普丁大腦〉一文,剖析俄羅斯入侵克里米亞背後的杜金哲學。目睹著近日「普丁大腦」外號走紅網路,巴爾巴辛對媒體表示,起初他並未打算採用這個標題,是《外交事務》雜誌的編輯更改了此題目。

我還注意到一點,川普曾經單獨和普丁談過,怎麽搞定中國?川普為什麽說,「他要在任上,普丁就不會這樣。」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實際上在整個國際世界戰略上,普丁與川普是有某種默契的。而且你們注意到沒有,普丁已經動手進攻烏克蘭了,川普還在誇普丁聰明天才。

廖天琪:中國方面對普丁的這個大腦有沒有了解?有什麽反應?

萬潤南:有,這真叫匪夷所思。有一部分人腦子是清楚的。習近平主要相信復旦的張維為,張居然要聘請杜金到復旦的研究所當客座教授,要把杜金弄到中共的智庫裡頭去,這個也比較搞笑。

廖天琪:杜金說這些,中國人聽了難道不會跳起來嗎?

萬潤南:也可能中國有它陰柔的方面,武功上講,有一種辦法,叫做吸精大法,把對方的猛勁化為烏有,就是用太極拳的辦法對付,這是從整個戰略上講。但是張維為他們不是,這個人比較淺薄。

2012年,中國《國際政治研究》第二期,發表了葛漢文的《冷戰後俄羅斯的地緣政治思想》一文,內容提要介紹:冷戰結束後,俄羅斯部分學者圍繞「歐亞主義」與經典地緣政治理論,分析這兩大思想傳統的現實價值及其啟示,藉此了解當代俄羅斯的政治身份、國家地位與未來國運……。總之「地緣政治思想」對俄羅斯外交政策實踐產生了重要影響。作者葛漢文,在發表此文時是南京國際關係學院國際戰略研究中心教師。

應該如何評判「普丁大腦」

萬潤南:關鍵是我們應該如何去看待與解析「普丁大腦」的「地緣政治思想」,也就知曉與了解美中並不太介意「普丁大腦」杜金的原因。

杜金與普丁的這次軍事行動,並不是什麽高招,否則拜登怎麽可能一路引誘,一路拱火。中國人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普丁就是這只張牙舞爪的螳螂,澤倫斯基便是那可憐的蟬,拜登顯然是最後那奪命的黃雀。

為什麽這麽說呢?「普丁大腦」的思維邏輯過於陳舊,凸顯出觀念、方法的落後、迂腐和古板。人類社會歷史發展至今,數千年的爭霸歷史,一路玩得是「勇者無懼,成王敗寇」模式。世界在發展與更新,政治運作已經不在依憑傳統的陳規舊習,不再靠地緣政治,占領大片疆域就能控制世界。歸根到底還是一句話,得人心者的得天下,而不是得土地者得天下。你不得人心得了土地,土地還可能丟掉。俄羅斯的實力與能力這麽弱,俄羅斯的疆域是世界第一,百年的建設與治理尚且成效不顯著,那麽即便是拿走了烏克蘭的半壁江山,恐怕也是舊愁未消再添新愁。

近日「普丁大腦」外號走紅網路。示意圖/擷自俄羅斯衛星通訊社
美國知情却不阻止戰爭

廖天琪:我有個問題,美國其實多少對於這些情況是了解與掌握的,但美國沒有盡大國之職責,沒有承擔自由世界領頭羊之責任,沒有真正的想方設法阻止這場戰事,這是美國一面。另外歐盟、「北約」方面,我覺得是否太天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它們是否誤判了形勢?如果說美國是心中暗喜,它覺得你們打吧幹吧,反正美國已經算好了往後的那幾步,對自己是有利的。但是歐洲方面、「北約」方面,最終是在家門口燃起戰火硝煙,按中國古人的說法:「前輪折軸,後車覆軌,殃國禍家,亡身絕祀。」說的就是歐洲爆發戰爭的險況。歐盟、「北約」怎麽會讓這樣的戰爭發生呢?

田牧:我說兩點。

第一、「北約」實際上是由美國在掌舵,馬克宏不是在說「腦死亡」嗎,實際上北約與美國在一條線上。美國未站出來,「北約」自然也不會發聲。歐盟原來的舵手是梅克爾,梅克爾現在退休,蕭茲尚未樹立起威信,歐盟希望阻止這場戰爭,而北約被美國操縱,鼓勵這場戰爭,這就是矛盾,沒有統一意志,盡管都是歐洲陣營。戰爭爆發前,馬克宏、蕭茲都努力爭取了,但失敗了。

第二、通過這次戰爭,美國實際上把歐洲整合了,把整個歐盟基本團結在民主聯盟框架內,美國真正帶動和發揮了整個民主聯盟的作用。在這之前歐盟與美國還時有抵觸,這一場戰爭,美國真正的與歐洲團結起來,「北約」從腦死亡裡甦醒過來,發揮了作用。所以這場戰爭,美國需要,所以美國非但不阻止,而且竭力鼓勵這場戰爭。

俄烏雙方幾輪談判,時常表達:「有進展了」。其結果就是停不下來。整個世界都看明白了,無論是美國,還是「北約」,均不想讓這場戰爭這麽快停下來,目的很簡單:普丁發動戰爭容易,但結束一場戰爭卻由不得你了……,唯一的目標,打不垮俄羅斯,拖也要拖垮俄羅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和目的吧。

廖天琪:「北約」無話可說,但歐盟怎麽能夠讓這樣的戰爭發生呢?我贊成現代國際關係,都是使用新思維與軟實力,我非常佩服梅克爾的外交手段與方法,一手用「北溪二號」牽著俄羅斯,一手用「中歐投資協議」牽著中國,或者說以友誼橋梁與和平手段,降服了兩隻老虎,「和則兩利,鬥則俱傷」,這是多麽理想的境界與安排!眼下舉世矚目,俄烏戰爭,最遭殃的是德國、法國與歐盟,什麽叫毀於一旦,德國的理性知情者應該是最為心疼了,結果造成了這麽嚴重的危機……

田牧:最近2天有議員為梅克爾發聲與維權,這場戰爭不能怪罪梅克爾,倘若梅克爾現在還在任上,肯定會阻止這場戰爭的發生,仗是打不起來的。蕭茲想去阻止,沒有作用,壓不住嘛。馬克宏也沒有這個威信與能力。德國政府剛剛新換了班子,這個班子又太散,難以統一。馮德萊恩似乎代表著整個歐盟,但她壓根就拿不出什麽有效的辦法。

通過這場戰爭,我感覺到,歐洲人跟中國人、亞洲人的思維是不一樣的,當他們面對俄羅斯侵略烏克蘭,首先想到的是人權和道義,那些政治家們不會太顧及歷史原因,首先想到的是救死扶傷,救助難民,制止戰爭,減少傷亡。中國人卻在分析與算計著背後的政治角逐,利害關係,利益分配,整天在推算和研究這些方面。德國直到現在,遇到了市民上街示威,才有所甦醒過來,哎呀我的利益、我的經濟已被帶入了窘境與泥潭。政治家們因為有示威了、有抗議了,才開始去思考這些問題。德國人太淳樸了,我就說這一點。

「普丁大腦」挑戰福山學說

田牧:老萬談起這場戰爭的幕後動因,推出了杜金的「地緣政治」學說。倘若俄羅斯取得了烏克蘭戰爭勝利,「普丁大腦」杜金便將一戰成名了。

1989年,美國日裔作家、政治經濟學者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在美國《國家利益》雜誌發表了《歷史的終結?》論文,福山在書中提出,西方國家自由民主制的到來,可能是人類社會演化的終點、是人類政府的最終形式;此論點被稱為「歷史終結論」。1991年12月25日,以蘇聯總統戈巴契夫辭職為象徵,蘇聯最高蘇維埃於次日(1991年12月26日)通過決議宣布蘇聯解體,立國69年的蘇聯正式結束,原本15個蘇聯加盟共和國也恢復了主權國家地位。蘇聯解體代表著自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持續了近半個世紀的冷戰和兩極格局的結束。福山的「歷史終結論」得到了至高無上、最有說服力的印證。福山的「歷史終結論」由此一鳴驚人。

杜金和福山是同時代人,福山是52年的,杜金是62年的,他們相差10歲,這是一個世界級觀點的強烈碰撞。看來歷史尚未終結,誰勝誰負的鬥爭還將持續下去。

【歐洲之聲】一腿踏進了「第三次世界大戰」(三)

文/田牧(記錄與整理)
2022年4月24日 週日 上午11:00·15

經濟制裁摁不下普丁的頭顱

廖天琪:這次的金融制裁是破天荒的厲害,通過金融SWIFT的制裁,國際社會把俄國的外匯、還有黃金全都凍結了。

田牧:俄羅斯準備打這一仗,據說事先就把黃金從美國運回去了。普丁這人很狡猾,杜金早就為普丁預謀了這場戰爭,面對制裁,普丁一邊摁著黃金,一邊關閉股市。我現在提供一個重要信息,俄羅斯遭遇制裁以來效果怎麽樣?我們一比較就知道,2月22日,開戰之前一個美金是78.39盧布,到今天為止,一個美金是80.29盧布,基本回到了原來的價位。而且還有幾個次要經濟信息,匈牙利表態:用盧布購買油、氣,因為匈牙利能源全部依靠俄羅斯。義大利買進1000萬歐元價值的盧布,梵蒂岡也買進了1000萬歐元的盧布,他們表示:盡管這麽買也不會迫使盧布上升這麽多,關鍵是華爾街也在參與買進盧布。華爾街一參與買盧布,就把盧布重新抬上去了。他們判斷的依據是:拜登一再表示停止俄羅斯油、氣進口,但是6天前公布的消息,美國以48%的增幅買進了俄羅斯的原油。我估計這是國家體制問題,中國的集權政府,習近平說停就停。但是美國是私人自由經濟,資本家們才不管拜登政府怎麽說,那是你政府的事情,私人老板的貿易經營,政府很難插手和干預,這些老板一手買進廉價俄羅斯原油,一轉手就高價賣給了歐洲,賺得盆滿缽滿。所以這個金融制裁,實際作用沒有發揮出來。

萬潤南:確實經濟制裁只能是為輔,這就好比加味菜,真正要解決的問題還是戰爭。

廖天琪:「國家破產」的概念,是2002年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提出來的,是指一個國家對外資產小於對外負債,即資不抵債的狀況。一個國家如果不能按時償還債務,已經處於「破產」狀態。那麽俄羅斯主權債務違約,就意味著處在「破產」狀態。

田牧:國家「破產」有個專門界定。2002年,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就編訂過主權國家破產方案,但是這麽做目的,不是為了剝奪某個國家的主權,而是建立一種「破產保護」的國際金融機制,讓那些負債累累的國家得以申請「破產保護」,並使債務國能夠盡快走出危機。國家畢竟是一個有領土和主權的主體,現在也不是殖民時代,所以沒有哪個破產國家會被收購。俄羅斯經濟欠佳,但是它具備兩大資源,一是油、氣,二是糧食,那就輸不了,至多是過苦日子而已。時下,俄羅斯與印度、中國等國家,推進盧布、盧比、人民幣的支付機制,但由於盧布匯率波動較大,盧布和盧比結算,可能需要使用人民幣作為基礎貨幣。

萬潤南:天琪剛才你提出的一個問題,就是油、氣在整個過程中,你比方說,什麽重創了俄羅斯經濟,金融制裁如何了?西方媒體一片這種聲音。但是呢,我還聽到另外一種聲音,那是一片給俄羅斯叫好,說普丁高招,必須用盧布來買油、氣,一下子就緩和了金融制裁,其中提出的一些證據,金融危機例子,像前蘇聯,或土耳其,或者最近的黎巴嫩等,他們的國家處於「破產」狀態,他們的貨幣大幅貶值和萎縮,只是原來幣值的1%,而俄羅斯盧布對美元的比價,從開戰前的1美元兌83盧布,到今天的1美元兌82盧布,這叫制裁有效果嗎?這就是沒有效果。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中國一直在講這個觀點:制裁解決不了問題,我不說中國這個說法對不對。有一點,美國對伊朗制裁,對北朝鮮制裁,對委內瑞制裁,對古巴一直制裁著,對這樣的小國這麽制裁,它們起碼還都存在,都活著吧,更何況俄羅斯這麽大的一個體量,還有全世界誰都缺不了的能源和糧食,你對它制裁,怎麽能夠起作用?如果說這個制裁是有效果的,這個效果是什麽?就是全球化結束了。前蘇聯解體以後,整個世界從冷戰轉入全球化,這場戰爭徹底撕裂與結束了全球化進程,又回到了新冷戰,或者說冷戰2.0版。所以兩個陣營基本上已經改名了,這兩個陣營怎樣呢?兩邊的骨幹很明顯,美國五眼聯盟,加上日本、歐洲當中的一部分。為什麽說一部分,歐洲有新老歐洲之分,老歐洲國家比較矜持,德國、法國、義大利、西班牙、葡萄牙等都明白,在歐洲家門口這麽折騰,對誰都不利,只是不敢言而已。新歐洲也不是一脈相承,分為絕對反俄羅斯的與絕對支持俄羅斯的,比如匈牙利、塞爾維亞就是支持俄羅斯的。

我很注意匈牙利的選舉,他們這回不是一般的說勝了,而且是大勝。歐爾班·維克托(Viktor Orbán)勝選後發表演講的時候,語氣很誇張,說我們得到了多少多少,對手只得了多少多少,我們的成就從月球上都能看到,然後自己還解釋一下,起碼從布魯塞爾是能看到的。也就是說整個歐洲都看到了我們的成功。其實他們在整個選舉當中,就是一條,我們就不參加制裁俄羅斯,我們就為匈牙利人民的福祉,而且他們競選的口號是,「你們要選對手嗎?那你們去看看烏克蘭,你們選擇他就是選擇烏克蘭,你們願意嗎?你們選擇我,就是選擇我們現在這樣的一種安定感、和平的、富足的生活。」歐爾班就是這麽簡單,也就這麽投票。

【歐洲之聲】一腿踏進了「第三次世界大戰」(四)

文/田牧(記錄與整理)
2022年4月25日 週一 下午2:00·14

王道與霸道之爭

萬潤南:就說這兩個陣營,在對人的信任、對人的尊重、發揮人的創造性積極性方面,專制陣營絕對不如民主陣營。最簡單一條,包括像中國所有的有權有錢的人,是願意把孩子往俄羅斯送?還是往美國送啊?中國也認為在美國那個地方能夠得到更多的發揮,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是有一點,就是說你是行王道?還是行霸道?

中國在春秋戰國時候就講,你是行王道?還是行霸道?「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國;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即:仗著實力假借仁義征伐天下,可以稱霸諸侯,稱霸一定要憑借國力的強大;依靠道德來實行仁義的,可以使天下歸心,這樣做卻不必憑借強大國力。

在這一方面,繼續天琪剛才的話題,中國這種說是狡猾也好,說是中國古老智慧也好。美國是什麽呢?你都得聽我的,你不聽我的,我就制裁,甚至打擊鎮壓,是一種壓制的辦法。說實在美國的好多什麽長臂管轄,那些制裁確實非常霸道,這個霸道不光是對他的對手,它對自己的小夥伴也一樣,一個典型的事情就是阿爾斯通事件,阿爾斯通公司是法國的工業明珠。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與通用公司競爭嘛,搶不過來最後就用長臂管轄,用它的國內法,這種辦法是一個制裁,是一個霸道的辦法。所以以前中國不是說「反霸」嘛,最近說反對「霸權無上限」,就是指這個。

中國的「一帶一路」,是採取什麽呢?幫你搞建設,提供你所需要的廉價商品,使你的經濟、使你的國內建設,就是說當政者對老百姓有承諾,便要實現承諾,中國幫你實現。你比方說中東那些國家,比如阿聯酋,原來是美國的鐵兄弟啊,搞石油美元,而且阿聯酋確實通過與美國的合作,王室也是賺得不得了,為什麽現在拜登打電話他們都不接,而且跟中國搞在一起,宣布要拿人民幣來結算石油。這裡中國用的是「王道」,不是霸道。舉例說吧,阿聯酋要修一條到麥加朝聖的鐵路,在沙漠裡修鐵路。中國當時在招標時競標下來,競標時候中方沒有考慮到許多額外的因素。因為沙漠裡要固定路基非常難,還有防止流沙等問題,而且在沙漠築路,當地的勞動力很貴,那裡的工人又不給你好好幹活,最後整個項目中方還是完成了,如期交工後,中方虧了十幾個億,中國是認帳的。其實像這些國家,它不缺這個錢,但是作為中國,實際上用這十幾個億買了人心嘛。阿聯酋從此知道你做事地道,他們也清楚,建造鐵路的成本是公開的,實際花了多少錢,當時合同是多少錢,這些富豪們一清二楚。

冷戰時的蘇聯體系和美國體系,就是老的兩大陣營時期,前蘇聯對它的那些盟國,都是行霸道,波蘭不聽話鎮壓,捷克的「布拉格之春」鎮壓,匈牙利事件的鎮壓,都是採取霸道的強硬法則,甚至針對南斯拉夫、阿爾巴尼亞與中國,都是施行霸道的做法。反而同時期的美國,行的卻是王道,「馬歇爾計劃」,這是標準的王道項目嘛。而且小兄弟有難,美國仗義出兵,說是率領聯合國軍隊,實際上都是美國在擔待嘛,包括在越南,死了那麽多軍人,它維持的是同盟與弟兄的利益。所以連鄧小平都講:「凡是和美國搞好關係的國家,都富起來了;跟著蘇聯跑的國家都窮了。」這也是後來為什麽中國改投美國陣營的原因,也就是說美國在第一次冷戰的時候,它行的是王道,蘇聯行的是霸道,最後行王道的勝出。但是現在如果重新分裂出兩個陣營,情況會是怎樣呢?

田牧:難道是霸道對霸道?

萬潤南:對。如果是這邊用王道呢?就是說中國這邊用王道的辦法,天琪不是說為什麽匈牙利、塞爾維亞、還有東南亞的許多國家,還有中東,都願意跑中國來啊,還是因為王道,其意義是否清晰可見?

我們看這個例子更明顯,美國要與東盟國家開峰會,那些國家都不去,就去了一個李顯龍。而同時期那些國家的外長卻都跑去了中國訪談。這裡的所謂不站隊,實際上是站隊了。特別是印度,美國派副國務卿去了,日本首相親自去了,英國的外交大臣也去了,能說動印度嗎?俄羅斯在已經便宜的基礎上,再便宜20%賣給印度原油,而且中間的保險運費都是俄羅斯掏,並且直接使用盧布、或者印度盧比結算,還是一個利益嘛。

但是在這些具體的做法上,就是說中國的「一帶一路」也好,實際上中國要用這種辦法,老歐洲也不可能完全是站在美國一邊。在涉及到中國問題上,有一點我不知道,這是我的估計。我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拜登這次到北約來開會,先是開G7、然後開北約、最後是歐盟會議。美國當時來的時候,是帶著一個附案來的,就是如果中國不配合制裁俄羅斯,也要對中國施加制裁。他來之前跟習近平通了話,這個話其實是最後通牒:「你不指責俄羅斯,你將會面臨非常嚴厲的制裁。」在這個問題上,美國做事情實際上是做了很多功課,你背後怎麽支持俄羅斯,跟俄羅斯之間的特別是在金融方面,起碼你購買它的商品,這個都是在制裁範圍裡頭的,所以我對你也要進行制裁,你自己看著辦。在這種情況下,拜登到歐洲來,本來是想在歐洲達成一個共識: 為了要解決俄羅斯的問題,所以必須一起制裁中國。但是顯然這個建議在歐洲得不到支持,馬克宏直接就講,中國在俄烏戰爭中是一個促進和談的積極因素,它不應該是一個受到制裁的國家。說實在,美國現在的心思吧,中國是放在第一位的,它這裡有個錯位。而且當時俄羅斯為什麽敢打烏克蘭?因為美國已經給他放了這麽一個信息,就是你在那邊有什麽要求你提,我要把力量抽到遠東去,主要對付中國,這是一件事。第二件事,美國實際上對中國,它並不是說等著將來,美國好多都是已經有附案了,這是我的分析,你們看關於制裁,先是給習近平下了一個最後通牒,你如果要跟俄羅斯還有經濟聯繫,還要在經濟上幫助它,我要連你一起制裁,但是到了歐洲以後就偃旗息鼓了,沒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