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新“東洋航線”的踐行

2018年11月15-21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為赴亞洲-太平洋經濟合作組織[The Asia-Pacific Economic Cooperation,APEC]第二十六次領導人非正式會議,而抵達巴布亞-新幾內亞[Papua New Guinea]並進行國事訪問;後又訪問文萊和平之國[Brunei Darussalam]和菲律賓[The Philippines]。是次行程走了三角路線:巴布亞-新幾內亞→文萊→菲律賓。為甚麼訪問三國,又只限於這三國?除了中國國家元首參加國際會議,專誠訪問從未來過或久未重訪的友誼之邦,原來這三國都處於中國古代“東洋航線”的範圍,就遠近、地理、天氣、水文諸方面都有關連,於時間、安全均不無可取,對於在東南亞-太平洋拓展海上絲綢之路更具現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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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萊在婆羅洲(今加里曼丹)正北端

巴布亞-新幾內亞所處的新幾內亞島於1511年為葡萄牙所發現,並很快在明末刊載於來訪中國的利瑪竇《坤輿萬國全圖》、艾儒略《職方外紀》等書,譯作新入匿、新為匿、新喜聶亞等。菲律賓與中國的來往,大量見於宋代載籍,有麻逸[應在民都洛(Mindoro),見《雲麓漫鈔》、《諸蕃志》]及三島[應在呂宋島西南]諸名。至於文萊,或謂在三國康泰的《吳時外國傳》作巨延洲,但非定論;唯唐代肯定已有來往,稱勃泥(見《蠻書》);明代的婆羅國(《大明一統志》)在今加里曼丹,或專指文萊國,當時並已出現文萊國專稱(見《東西洋考》)。

雖然各國同中國交往時間有先有後,載籍也不同。但至少在元、明時代,文萊、呂宋等已同列入用針經導航的路線記錄中。當時由泉州或廣州南下,走船分為西洋、東洋兩種航線。東西洋的分界,據張燮的《東西洋考》所云,“文萊即婆羅國﹐東洋盡處﹐西洋所自起也” ﹑“池悶(即吉里地問﹐是諸國最遠處也)”。則明代在南海區劃東﹑西洋的界標﹐可分三段﹕北部大致以廣州為本位﹔中部為加里曼丹島西﹑南岸﹔南部則西洋至帝汶島為止。南海地貌﹑洋流是劃分東﹑西洋的重要因素。除了加里曼丹北岸外的“千里石塘”﹑“萬里長沙”外﹐帝汶島以東存在連飛鳥都難以超越的海洋阻隔﹐也是造成東﹑西洋航線分離之故。近代以來華萊士﹑韋伯等學者經過科學考察﹐在爪哇﹑加里曼丹以東劃定之地理﹑生物分界線﹐正與明代東洋航線由文萊、呂宋直下至美洛居(摩鹿加)﹐西洋航線南下至池悶(帝汶)為止密切相合。

因此,菲律賓和文萊乃至太平洋島國較易相通,而和當時西洋航路國家難以直航。明代佚名針經《順風相送》曾記有〈呂宋往文萊〉、〈文萊回呂宋〉、〈泉州往勃泥即文萊〉諸線路。稍後的《東西洋考》和《明代東西洋航海圖》(The Selden Map of China)參考了其內容,清代佚名《指南正法》也載有〈往汶來山形水勢〉專節。

由上可見,菲律賓和文萊乃至太平洋島國的航線,在中國古代載籍就相當密切,均屬“東洋航路”。此番中國領導人出訪乘搭的雖是飛機,但仍處過往同一相近航路範圍內,於天文、地理、風土、人情諸方面,均有向歷史經驗借鑒之處。

*注:有關東西洋分野,可參見拙文〈鄭和航海時期的東西洋〉,載《走向海洋的中國人 — 鄭和下西洋590周年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南京鄭和研究會,1996年。另收入《南溟集》﹐麒麟書業有限公司2002年版,並刊於南溟網﹕
http://www.world10k.com/blog/?p=23
;〈帆船時代南海區劃東西洋之另一講究〉載南溟網:http://www.world10k.com/blog/?p=1032

[匆草於2018年11月20日,10:30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