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8日晚香港作家陳家春(1942年2月7日—2023年6月23日)九龍殯儀館追思會上的悼念講話(據陳家榮現場發言錄音整理)

我是家春的胞兄。家春在6月9日進了瑪嘉烈醫院,在病床上頑强搏鬥了十五天,終於在6月23日魂歸道山、化鶴西游。又過了十五天,才在今天召開追思會,明天7月9日送殯,離他辭世整整一個月。這些天來,好幾個晚上我都徹夜難眠。因爲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歲月,尤其是回憶起年輕時光,就像我們都很鍾意的約翰‧施特勞斯之歌《當年我們年輕》(One Day when We were Young)。

家春在我們泉州陳家排行第五,前面有大姐、大哥、二哥和我這個三哥,後面還有小妹。我們家在神州大地的動盪歲月,可謂七零八落、散見各地,有在香港、臺北、桃園後來還有美國,在中國内地除福建泉州外,也分散在西安、北京,一度還有山東濟南及福建福州。在四十多年前,家春和我克服重重困難,先後跨過羅湖橋,來到香江此岸,和老父會面,又迎來申請十一次才獲批准的老母親,實現了小團聚。我想起,在為媽媽慶祝來港後首度生日時,家春和我一起合唱了蘇聯歌曲《我親愛的母親》,此情此景一切還歷歷在目、恍若隔日。

在眾兄弟中,家春和我或者因年齡相近,彼此更有緊密之緣。我們都放棄了父親及大哥、二哥的醫生專業,毅然投身文學和歷史。我和他曾在泉州大宅的同一房間生長,我們都在同一所中學(泉州五中)念過書,我們先後就讀同一間大學(廈門大學)的歷史系、中文系,來港後都曾在同一大學(香港大學)補修研究生課程,都先後在同一大學(樹仁學院)教過書。後來他又在浸會、理工等大學繼續從事教學。在這世界上,如果有一個人,始終目擊家春從出生到終老,唯一的一個人,那就是我!可是我寧願不做這最後的見證者,我要他還在我身旁,我們同生死共患難,我們還一起探索人生、研究未來的哲學。可是天妒英才,我們終於失去了他!

家春從小就是聰明可愛的小神童。他視文學如生命,自幼熟讀詩經、楚辭、漢賦、六朝駢文,熟讀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説。他最愛的一本書是《紅樓夢》。他也鍾意歐美尤其是俄羅斯文學,喜歡L.托爾斯泰的《復活》。正因爲有如此豐厚的基礎知識,在1963年廈門大學中文系的畢業生中,有兩名科科門門皆五分的全優學生,就是陳家春和劉再復,後來學校決定家春留校任教,而再復分配到北京。

正是因爲學業優秀,家春文采精美,有生花的妙筆,他在繪畫、書法也有很高的造詣,令我自嘆弗如。可是天妒英才,在全球度過艱難的三年,正在宣佈脫離新冠疫情逆境之際,卻令他染疫而一病不起。我想我們大家都應該節哀順變,化悲痛為力量,弟妹韋婭及侄兒侄女闔家都應遵循春弟的遺願,繼續努力奮鬥,完成其未竟的事業。

此時此刻此地,正在九龍郊外的傍晚。觸景生情,我想用家春和我都喜愛的歌曲《莫斯科郊外的傍晚》末句,改成“九龍郊外的傍晚”,爲他送上最後的一程:“Под Kowloon ные вечера”!

附:學者陳家春著述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