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臘風土記》及其價值

周達觀於大德元年(1297年)六月離開真臘,八月返國, 《真臘風土記》當作於此後。據《四庫全書總目》曰「達觀作書成,以示吾邱衍。衍為題詩,推挹甚至。見衍所作《竹素山房詩集》中,蓋衍亦服其敘述之工云」。該集卷二有題為《周達可隨奉使過真臘國作書紀風俗因贈三首》之詩,集末所附墓誌云吾邱衍卒於至大四年臘月甲午(1312年),故是書應完成於1297一1312年間。

《真臘風土記》是一部價值極高的外國遊記和見聞錄,作者根據其親身經歷,記述了今柬埔寨及越南南方十三、四世紀時的都城、宮室及風土人情,全文約八千五百字。除了總敘外,全書共有下列四十節:城郭,宮室,服飾,官屬,三教,人物.產婦,室女,奴婢,語言,野人,文字,正朔時序,爭訟,病癩,死亡,耕種,山川,出產,貿易,欲得唐貨,草木,飛鳥,走獸,蔬菜,魚龍,醞釀,鹽醋醬,蠶桑,器用,車轎,舟楫,屬郡,村落,取膽,異事,澡浴,流寓,軍馬,國主出入。
    
由於周達觀不僅出訪真臘,而且撰成《真臘風土記》一書,故對中外交通之貢獻良多。該書之價值可自下列幾方面見之:

     (一)中柬關係之要籍:真臘即古之扶南,三國吳時朱應、康泰曾出使扶南並撰寫 《扶南異物志》或 《吳時外國傳》,然其書早佚。後來 《隋書》、《唐書》、《宋史》雖有真臘傳,但均非專著,內容也頗為簡略。而 《元史》連真臘傳都沒有。故《真臘風土記》遂成為現存最詳細的中柬關係、柬埔寨古代歷史之專門性要籍。誠如《四庫全書總目》所云,「真臘……自《隋書》始見於外國傳,唐、宋二史並皆記錄,而朝貢不常至。故所載風土方物,往往疏略不備。元成宗元貞元年乙未,遣使招諭其國,達觀隨行,至大德元年丁酉乃歸。首尾三年,諳悉其俗,因記所聞見為此書,凡四十則,文義頗為賅瞻,……。然 《元史》不立真臘傳,得此而本末詳具,猶可以補其佚闕。是固宜存備參訂,作職方之外紀者矣」。

     (二)吳哥文化之實錄:周達觀出訪時,恰逢柬埔寨文明最燦爛的時代,又稱為吳哥(Angkor)文化。國都吳哥城有許多建築與雕刻,均彼時文物之精華。《真臘風土記》正是反映吳哥時代文明之真實記錄,它所載的州城(即吳哥城Angkor Thom,亦稱大吳哥)及其王宮、金塔(巴雲寺Bayon)、魯班墓(即吳哥寺Angkor Vat)、東池、北池等等,是現存同時代人所記吳哥文化鼎盛情況之唯一記載,為柬埔寨本國歷史文獻之所缺。十六世紀後西方人發現、發掘吳哥之遺跡,曾將它與 《真臘風土記》予以比勘,證實達觀所記誠信史也,遂成吳哥文化考古工作之寶貴指南。

     (三)南洋華僑之資料:唐、宋時代雖已出現有關華僑之記載,然多屬片斷之資料。至元代,這一方面的材料漸增。如 《元史.占城傳》明確提到流寓占城的唐人向元軍報告軍情之事。至於 《真臘風土記》所載之華僑情況,則比比皆是,如服飾、人物、室女、奴婢、死亡、耕種、貿易、欲得唐貨、醞釀、器用、取膽、澡浴等節均述及 「唐人」。而流寓一節更述及彼處華僑日增之原因:「唐人之為水手者,利其國中不著衣裳﹐且米糧易求,婦女易得,屋室易辦,器用易足,買賣易為,往往皆逃逸于彼」。這些均為中南半島華僑史提供了翔實珍貴之資料。

     (四)交通地理之佳作:《真臘風土記》是中國古代一部優秀的地理名著,它準確地記述了柬埔寨的氣候、季節、水文、土壤、耕耘、作物、山川等等地理資料,而對中國與中南半島之交通尤足珍貴。前面已述及該書所記自溫州開洋抵達其國之行程,值得注意的是針位之記載,因為指南針之應用於航海雖早見於宋代載籍,但述及羅盤針位者則首推 《真臘風土記》。該書屬郡一節云其國有屬郡九十餘,曰真蒲,曰查南,曰巴澗 (或在湄公河三角洲的朔莊Soc Trang至薄寮Bac Lieu一帶),曰莫良(或柬埔寨之拜林Pailin),曰八薛(或為柬埔寨之巴薩Pasat),曰蒲買(或今泰國之披邁Phimai),曰雉棍(即越南之西貢Saigon),曰木津波(或在柬埔寨的馬德望Battambang省一帶),曰賴敢坑(或今柬埔寨之羅卡孔Roca Kong),曰八廝里(或今柬埔寨之班塞拉Bansala)。以上乃十三、四世紀柬埔寨歷史地理之珍貴材料。此外,該書服飾一節有載「其國中雖自織布,暹羅及占城皆有來者,往往以來自西洋者為上,以其精巧而細美故也」,總敘云「其國……西南距暹羅半月程」,一般認為此乃暹羅一名之始見,指泰國歷史上的大城王國,但也有的認為暹羅之名始見於明初,這出現的係明人抄刻時誤增。至於西洋則指今印度南部的卡利卡特(calicut)一帶,該書亦為較早刊載西洋一名之古籍。

總之,周達觀及其 《真臘風土記》對中外交通頗有貢獻,故元代以後迄今該書之版本(包括中外注家之校註本)頗多,共十七、八種,近年來香港、臺灣及大陸都續有新的較注本問世,有助於對元代中柬關係及柬埔寨古代史之研究。

 

 

 

 

 

 

陳佳榮“南溟網”(http://www.world10k.com)_教學研究_《中外交通史》_
第六編  蒙古西征與元代中西交通之鼎盛_ 第二章  元朝對海外之經略_
第六節   周達觀之出訪真臘及其貢獻